2009年4月24日星期五

沉默(复活期第二主日讲道)


沉默
韩大辉


一周的第一天,主显现给门徒来,便把手和肋膀的伤痕指给他们看。门徒见了主,便喜欢起来。那天,多默宗徒没有这份福气,他闷闷不乐,直到第八天。
这八天他怎样过了呢?福音没有说出来,福音的“沉默”大概反映了多默的沉默,而多默的沉默则延续十字架上留下的沉默,为多默只是八天,但十字架的沉默,时至今日仍存留在很多受苦的人儿之中。
就如很多受苦的人,多默在那八天里,在十字架的阴影下沉默,甚么是痛苦?甚么是选择?甚么是牺牲?甚么是怜悯?
日本作家远藤周作是一位教友,他写了一本扣人心弦的小说,名为《沉默》。故事发生在一六三七年间,在德川幕府时代,当时在长崎发生教难,很多传教士被捕。其中一位名叫费雷拉的神父竟然背教。此人非泛泛之辈,信仰不但坚定,而且不怕苦痛,乃众人榜样,如今何以背教?这事在当时欧洲人的眼中,不只是个人的挫败,而是成为欧洲的耻辱。这人是由欧洲人文精神打造出来的纯金招牌,怎会倒塌在远东的蕞尔小国?
费雷拉有不少门生,他们所受的教育是“宁为玉碎,不作瓦全”,定会欣赏恩师昂然殉道,却不能忍受恩师像狗一般向矮人摇尾乞怜。有三位门生深信这必是迫害者对恩师的诬蔑,便要求偷渡来日本,查一究竟。他们的要求被接纳了,若他们能辟谣,那最好不过;若失手被擒,也可光荣殉道,一洗费氏留下的前耻;若两者都不是,他们作为司祭(日本对神父的称谓)至少可以牧养或传教。
他们来了,在整个寻访中,故事藉着洛特里哥以第一人称作述说,他惊觉整个教难引伸很多人生的两难:强权与软弱、虚荣与怜悯。最后,迫害者很会运用和部署两难的局面,一步一步地将洛氏推入困境的布袋里:就在那可怕洞穴的旁边,内里传出凄惨的呻吟,都是可怜的教友,被倒吊在塞满秽物的洞里,他们的耳背开了小洞,血从鼻孔、嘴巴流出来。尽管被吊的人已背教了,但若传教士不背教,他们就得继续受刑,这就是传教士带来的“福音”!两难出现了!拉力紧迫得透不过气来……
迫害者此时出动费雷拉,由洛特里的恩师向他收紧力度:“背教吧!”
门生说:“不!你没有权利说话。”
恩师说:“……我被倒吊,三天从未说过背叛天主的话,耳中听着呻吟,心中拼命祈祷,但除了沉默,祂甚么也没做……”这是诉诸苦情!
然后是理据:“你认为自己的得救比受苦的教友更重要吧!你觉得为他们背教是很可惜的,就像我一样成为教会的污点是可怕的(……),可是,司祭必须要学习基督牺牲自己。基督会为人背教的!为了爱,即使牺牲了自己。(……)。基督一定会为他们而背教的!”
洛特里掩面说“不!”然后是黑夜、呻吟,和强烈的沉默。到了黎明,费雷拉温柔地把手放在洛特里哥肩上:“去做至今没有人做过的最痛苦的爱德行为吧!”
洛特里是青出于蓝的弟子!殉道本来是壮举,他作为司祭仍免不了这虚荣心的作祟,如今怜悯之情却在心头冒起,这是远藤周作讽刺的笔调。然而,作者提出一个重点:基督在那里会做甚么?
基督爱人,乃毋庸置疑,却不是因着虚荣而上十字架,最重要的是听从天父、信靠天父。
结果基督复活了,天主的沉默并不如人想像那般无能!打造人性,虽然要靠人文精神,却绝不能忽略恩宠。
多玛斯在“虔诚朝拜”的圣体诗中,就记得与他同名的宗徒多默,“我如多默一般,看不到复活之主的伤痕,但我仍宣认你为我主我的天主,求赐我常怀更大的信德,使我全心寄望于你,切实爱慕你。”(第四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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